c.y.joe~我現在比穢多都不如

還是先來談Almodovar的片子吧，之前看過Todo sobre mi madre（我的母親），Hable con ella （悄悄告訴她），深深為他所勾勒出色彩飽滿的「萬能女性」著迷，然而這部La Mala Educacion卻是一部完全關於男人的電影，當時被驚世駭俗的宣傳影響，不敢光明正大的租來看，如今恐怕分級制度如何向上成長，都再也管不到我了（笑），果然年齡這種東西增加還是有他的好處。

沒想到看完竟是比我心中想像還要含蓄，無奈的crime/love story．．．



故事開始時聽著Fele Martinez飾演的Enrique以一口柔軟好聽的西班牙語口述著一則新聞。

「一位機車騎士在死亡後仍然行駛在結冰的平原上．．．警察在二旁護送著他，他要去見一位重要的人，一位等不到明天的人．．．」

當神秘的Gael Garcia Bernal出現，自稱是他許久不見的童年戀人Ignacio，才慢慢的掀開一段埋葬於時光流沙下的往事．．．

先撇去宣傳單上同性戀、變裝、孌童等吸引人眼球的字句，這些形容詞包含太多道德上的判斷，讓我們把注意力回歸到謀殺、欺騙、勒索，更甚者，把眼淚留給追尋、記念與回憶，La Mala Educacion揉合了黑色偵探小說的題材與希區考克驚悚電影的節奏，這可能是Almodovar作品中，中心思想最為灰暗的一部。

鮮艷的色彩，誇張的服飾，Ignacio女兒身時的婀娜多姿，然而一切都不像表面所見的單純，劇中的主角們戴上了變裝的面具，居心叵測的刺探彼此的身心祕密，Enrique扮演了非傳統的偵探角色，Ignacio是他待解的謎，神父Manolo則是那解謎的人。電影開始時Ignacio帶給Enrique一份名為”訪問”的小說，同時尋求演出的機會，開始Enrique對眼前的Ignacio並不熱情，透過鮮紅百頁窗的分割他認不出自己的童年戀人，直到攤開劇本進入回憶中，感受到Ignacio的濃濃愛慕，才又喚醒了他心中對Ignacio的柔軟情感。為了追溯那份被拆散的戀情，Enrique把”訪問”拍成了電影，劇中Ignacio化名Zahara，一位妖媚的變裝藝人，在表演後偶然重遇童年戀人Enrique，為了幫助他及改造自己的身體，進而去勒索幼時在修道院對他性侵的神父。一切的起源雖來自一份虛構的劇本，卻牽動了許多人的真實人生，用「戲中戲」的手法揭露出人性醜惡的雙重世界。

雖然這是Ignacio的故事，但觀眾所感受到的，卻是Enrique對於兒時秘密情愫日夜緬懷、未能淡滅的思念。他從未見過成年後的Ignacio，只存留記憶中他最美好、最純潔的身影。男孩乾淨清澈的嗓音唱著由Almodovar本人重新填詞的Moon River（月河）、Jardinero（歸來吧，蘇蘭多），重疊神父臉上充滿壓抑慾望的表情，無瑕的童真在成人的私念下漸漸扭曲變形，從此一分為二，人格亦自此決裂，再相見時，眼前的Ignacio己經成為一個把性視為交換籌碼的演員，為了自身的利益不擇手段，沒有愛的存在。游泳池一幕是挑逗也是試探，Enrique望向男體的眼神投射出最直接的慾望，絲毫不遮掩露骨的意淫，而被觀察的男體則盤算著如何色誘目光的主人以得到心儀的角色，一來一往間，Enrique對這個Ignacio產生了不信任的心境轉折。整幕戲配合曖昧的豎琴聲，象徵著對主角們心中對Ignacio神秘的想像，同樣的主題在神父第一次拜訪成年Ignacio時也出現過，但二個會面的場景都以幻滅作收，因他們想像中的Ignacio早在童年時已實質的死去。

「一名婦女跳進鱷魚潭中，一大群鱷魚蜂擁而上，婦女微笑的擁抱第一隻撲上來的鱷魚，感受身體被吞噬，卻連嘴都沒有張開過。」

第一則騎士的故事就好像Ignacio的感情，在死亡後還是找到了他的對象，而第二則故事，則巧妙的暗示出Enrique得知事實真相後，其對人性的好奇心如何驅使他面對Angel的欺騙。Angel成為演員的野心有如饑餓的鱷魚，無所不用其極的吞噬著Enrique，為了演出他容許Enrique進出他的身體，卻封閉了心與祕密；同時Enrique讓自己曝露在Ignacio的計算中，等待著一個他心裡已經明白的結局。二人肉體交歡的真正目的，其實只為了刺探彼此的底限，然而隨著電影殺青及神父的來訪，我們得知Ignacio死亡的真正原因，Enrique的底限也隨之破裂，他緊握Ignacio死前的最後一行留言，選擇以對電影永不休止的熱情與堅持來記念Ignacio，而Angel的故事則在電影外還持續進行著．．．

故事結束，Almodovar用晦暗而不裸露的手法講了一個有關相愛的夢，卻只留下了一股憂傷無止盡地蔓延開來，書未竟，局已成，一條傷口將額頭劃成了二半，甚至在觀影後的許久仍隱隱作痛。

那麼Enrique究竟是不是Almodovar本人的反射？是否Almodovar心中，也有一位Ignacio需要他隱隱記念？可能我們永遠也不會得知，雖然Almodovar多次表示這不是自傳式的電影，但Enrique辦公室及住家的場景佈置，甚至天主教成長背景與同志身份，都與現實生活中的Almodovar相映成趣，觀眾實在很難不對號入座，而電影最後停格在”Passion”的斗大文字上，又有多少是Almodovar的內心獨白？這部電影的真相就像一本書一樣，要待你一頁翻開一頁才能明瞭，而好奇的我則戲裡戲外尋著Almodovar落下的線索，為生命的黑暗本質輕聲嘆息。

ps:日版的海報非常的特別，雖然一樣色彩濃烈不過這種桃紅日系風還開花的排版怎麼也無法讓我聯想到Almodovar，凡爾賽玫瑰倒是有點感覺～